国展怎么个玩儿法-
时间:2024-07-03 14:53:571
每两年一回的全国摄影艺术大展及各色奖项的评选,搞得大家都挺累。送照片参展的就不细说了:揣摩评委的心思、选底片、放大、邮寄。全国各地四面八方,好事者还真是不少。这四面八方的图片集于一处,麻烦跟着也就来了。评照片的几位爷面对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图片,怎么下手,还硬是要划出个三六九等来,还要制造各种奖牌、尿壶、发些银子什么的,一大帮人忙个昏天黑地,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评奖发奖完了,总算了掉一档子事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这还不算完,还要招人骂。比如20届国展评完后,骂的人就不少。
国展发奖及展览一年前在承德举办。承蒙关照,本人亦被邀请参与此盛事。虽然知道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还是提前认真地看了送来的获得奖项的那些图片的光盘。看过了,真也是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好也就别去瞎掺和,免得在大家的兴头儿上,一时搂不住火,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扫了人家的兴。过去的国展记得看过几届,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知道一直就是那个套路,也知道其中有自政党宣传教化而来的原因。可是到得今天,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因素在这个层面上其实已经相当淡化了,国展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嘴脸?除了操作者本身的无知愚蠢外,我想不出更重要的原因在何处。再推说是由于政治宣传控制的,或者说是意识形态的原因造成了今天这般不能看的样子,怎么好得意思?
前些日子,协会组织一干人马于通辽召开理论年会,重点讨论国展的评估标准问题。这个话题自己正有些散碎想法,也想去看别人怎么想这档子事儿。知道是没有什么结果,还是去了。果然,人家第21届国展的图片早已按着提交此次研讨会讨论的“摄影作品分类及评价体系”方案征集上来了,只待请来往年那几位高人去评奖了。一伙人还在这里讨论个什么劲呢?为了显得国展评奖是既集中又民主的一档子事儿?为了显得有点儿正经学术的意思?走走场子罢了。
意外而且难得的是,在一个极宽阔的大房子里,再次看到20届国展的获奖作品的展示。放制精美的图片同时并置,比当初在电脑上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更有所不同。认真地看过数遍,有些兴奋,仿佛是在看文物化石展馆一般,印证了我过去想过的不少事情,真是太有意思了。总体印象是,比我想到的混乱还要混乱出不少去。随看随记,似有如下几点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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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印象是,分类体系混乱,几近稀里胡涂。
也就是说,展览的分类没有什么道理可以依托。标准一不清楚,操作就更不用说了。算作“记录类”的还好一些,大概是由于评委多出自新闻摄影一界,平日里运作报纸杂志也有些年头了,这一类图像的路数倒还熟悉。加之这些年来,大家对荷赛、普利策等等国际新闻类摄影赛事的介绍、参与、追捧,也让大家大致了解了人家是如何运作评价这类图像的。心中知道这类图像的常识,再兼之以实际的操作经验,所以评起来倒也不离大谱儿。只是这一类图像的生成一般不是为着展览的动机,而是多发表于各种平面媒体之上,从而构成一特别的传通情境,为的是向公众传达一些即时性信息。其基本构成,自然是要求图像叙事须真实明确,来不得多余的诗化想象和牵强附会。可一旦抽离此一情境,在一个比赛式的平面上对这类图像又是如何评奖,我不知其中运作细节,不便乱说。
但其中一个现象值得注意,那就是在看到的国展上的新闻报道类摄影及社会纪实类摄影作品中,过度艺术化的想象、命名和图像处理方式,使这些图像的动机和涵义变得暧昧无序不伦不类。比如什么《绿色赞歌》等等。平时我们看到的国中搞的新闻类摄影大赛,这类用诗化的标题命名的新闻图片也是一堆一堆的。由此看出,国中不少搞新闻类社会纪实类摄影的,心中那个“艺术情结”总也是挥之不去。挥之不去或者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挥,一方面说明他们对这一类摄影本身的认识仍然不明确,另一方面也让人看出来,他们对自己搞新闻摄影或者纪实摄影有一种不自信,总想往艺术上靠。这一类的图像能够获得奖项,也说明评委心中也有这个情结和不自信,或者说,他们也就是这么理解和操作社会新闻或者纪实类摄影的。多少年了,至今如此,还真是个事儿。结果就是,广泛用于公众传媒的新闻类的或者是社会纪实类的图像总是有些轮廓模糊。界限不清不楚,意义也就含混暧昧,如何通过媒体向大家传达出明确有效的信息?
按理说,这么多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艺术情结,大家似乎都高看了“艺术摄影”,对艺术摄影的理解应该是最清晰不过的了,研讨会上,本人也坚决要求到“艺术摄影”一组中去,意思也正是为着看看大家是如何来理解这个“艺术摄影”的。可在我看来,国展中无论其理法还是操作,最乱的就数所谓的“艺术摄影”一类。
看那协会征稿要求中的分类体系及评价方向说,所谓的“艺术类摄影”是指:“抒情性摄影——意境与主观情思__审美价值是第一位的,认识价值是第二位的。”类别则包括:风光、风情、人像、静物、动植物、社会生活、暗房技术加工影像、数字技术特技影像、纯摄影、实验摄影。
前六类者是从图像涉及的题材上来分别,也就是从图像的生成一端来定性的。其前提和原则可用一个公式来表达,就是:摄影者对(自然景观、民俗风情、人物、静物、动植物、社会生活事物)进行审美(表现、描写、刻画、表达)的作品。后四类则是从图像形态上来分别的,也就是从既成图像的语言形态和技术形态来定性的。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分别方式如何搞到了一起,并且被用来廓清“艺术类摄影”的边界,还真得问问那些主事儿的才行。需要说明的是,第二十届国展改订新的分类标准时曾征询过我的意见,当时还真当回子事来办了,做了一个分类方法传过去,这“纯摄影和实验摄影”二种分法列入艺术一类,是我当初的意思。不同的是,此方案中的“暗房技术加工影像和数字技术特技影像”二种,在我看来属于实验摄影一类,因为我所谓的“实验性”,主要指图像观念上的前瞻性,同时也包括了对摄影语言表达可能性的发现和拓展。不想正式的分类方法出来,技术语言上的实验影像单列其中。由此知道这方案也真是各路意见的混和之物,其实也就是各种意见的相互妥协、搅拌、杂揉的尴尬结果。想来也真是难为了那些国展操办者们。
可人情是一回事儿,道理是另一回事儿。以图像涉及的题材来决定图像的归属是不是因为展览或比赛操作起来好办一些?我不知道。但是你说是用“审美”的眼神儿瞅着那些风景、动物植物、静物、风俗民情,那些个风景、动物植物、静物、风俗民情便一时间就成了“艺术摄影”,这话怎么说得服大家呢?何种眼神儿才算是“审美”的眼神儿呢?你说你用此眼光将那老虎猴子“审美”了一下,拍出一张看着漂亮的照片,惹得大家心中喜悦舒服,那照片便成了“艺术摄影”作品,也真会搞得那些个老虎猴子掩面发笑,直不好意思。
标准如此,也就难怪操作结果一片混乱。《四年同窗离别情》(张军)其实也就是一点儿图片报道,且做得很是一般,怎么就获了“艺术类摄影”的奖?《真情球迷》(刘为强)作为报道类摄影中一个特写使用也真是不错,何以就成了“艺术”的摄影?《婺源鸳鸯》(叶学龄)不过是自然生态的记录或报道,与汤德胜拍摄的《肯尼亚——世界动物园》无论内容还是图像形态有何种特殊的区别?为什么后者划在记录类摄影,而前者获了艺术摄影的奖呢?《徽州物语》(许天彤)也只是一个民居特写。同样形态的图像如《古城丽江》(大松),这类形态的图像若做成一组的规模,放到人文地理类杂志中去,以传达有关此地人文风物乡俗或者地理风貌的信息,也真可一看。不想也被纳入“艺术”摄影一族,弄得不尴不尬身份可疑。同样的例子,《乐在其中》其实可看作是有关泥疗的图片报道中的一张。《黄河壶口》(王悦)也就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地理景观。可这么多年来,有关壶口瀑布的照片在国中数不清的摄影奖项中获了多少的“艺术”大奖,也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转场》(王民斌)其实是在记录一地人群的生存方式,拍好了,诸多照片加之以描述性的文字展开来,然后出成本书,或者就是做一图片故事,放到杂志中以若干版面展开来,也真有得好看。可这样的图片与什么“艺术摄影”有何关系?《新疆地貌》(李学亮),《香格里拉鸟瞰》(拉西罗丹)这一类的图片,在我看来,则完全就是地理图像志。硬要说它们是艺术摄影,道理何在?
这么地一路看过去,获得“艺术类摄影”各种奖项的不少图片,其实本来身份也还明白,且意思自在那里,放在记录一类图像当中,再强调其本身的结构规模和传播方式,也真是风情万种,自有一番大好用处。忽然就在国展当中成了“艺术摄影”作品,一时就弄得大家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就像是关中汉子正午时分在地里稼穑,看着自是英武健朗一派气象。忽然就被人拉去深巷尽头的戏园子,强行地描眉画眼,然后就着了凤冠霞帔,被众人推上台去,面对众人扭着腰身强作二八女声,大家看着是如何一种心思?一定要算作是“艺术摄影”,是高看了它们,还是在骂它们?明处看上去好象是众人皆看重了这“艺术摄影”,其实呢?不过是把“艺术摄影”弄成了一只大垃圾桶,什么不清不楚的图像都往里面扔。结果呢?结果就成了我们看到的国展上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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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印象是,图不够,标题凑。
这其实是个由来已久的老旧问题,却一直不见有人出来说话,倒是不时地见有那种一脸诚恳颇有些心得的人物冒出来,在报纸上发豆腐块大小的文章,教大家怎么给照片起名字。大家好象也就这么一直地搞下去。这个样子有点儿像掩耳盗铃。国展上的图片,我们日常里见到各地展览上的图片及那几份杂志上经常登载的图片,几乎都是使用这种伎俩——图像本身空洞无物,意思简单得不行,于是只好假以幼稚的、诗意化的、或者说文学化的标题来凑数,那样子就象被水平极差的老师教乱了的小学生拟作文题目,要多傻有多傻。而且不是装傻,是真傻。正可谓是“图不够,文来凑”。很早就听摄影一行里的朋友说起来过,说是在某报社某大腕儿领导之下,每当参加展览之前,先是将各路照片选出来放大了,码在桌子上,大家围一圈儿,边抽烟边七嘴八舌给一张图片起题目。你这么说,他那么说,还挺民主。一圈儿起下来,比较一下,选出一个定下,大家满意了,然后码成一迭送去评奖。据说得奖几率还颇高,因为评委就是同一个路数的、大家也都熟悉的那么几位爷。各地摄影评奖基本上就是这个套路,没有什么新鲜的。水平倒是齐整,起得都是我们看到的这类幼蒙读物水平、却又无幼蒙读物那份天真和纯粹的图片标题。
不妨看看20届国展获得“艺术类”奖项的作品。且不说这类图像为什么就获了奖,而且还归了艺术一族,单看女子神色,题目就有种种不同,看着也真是好玩儿。一外国妞儿直瞅着镜头,题目倒也直截了当,就叫《凝视》(王锋);一国中少女再作一凝视镜头状,题目变了,叫作《顾》(崔炜);改女人回头了,题目叫作《回眸》(黄有圣);少妇取侧身坐姿了,不直接瞪着你了,于是就成了《期待》(冯新力);再换成了小女孩儿的肖像,大概是以老嫩来划分,题目便叫作《芽》(齐长荣);女孩儿再背负一更小的孩子(是她的弟弟?),问题便严重了,题目便成了《天问》(吴久灵)。换成男人呢?比如我们将那女孩儿换成一老男人,图像变成了爷孙二人凝视镜头,题目就成了《苍生》(王学林);把那孙子从图像上拿掉,只一老人了,一脸的褶子,叫人想法多了,便唤作《年轮》(徐殿奎)。如果把人换成一动物呢?比如换成一头心情不好的狮子,发威了,自然也有说头,题目便叫作《霹雳》;再将地下跑的换成天上飞的,比如换作一老鹰兀立着,大概刚吃过什么或者饿急了正四处打量看有什么倒霉蛋处在视野之内,反正你怎么想都行,可题目起成《还我山河》,气势雄壮,又有历史感又充满了民族主义情绪,且责任大发了。再换成一大一小的两只鹤呢?题目便成了《呵护》。再往小处换,将飞禽换成昆虫,比如荷塘蜻蜓,大家见得多了,俗语是俗了点儿,就叫作《清香悠情》罢。再换成植物?比如就一根作蜷曲状的嫩丝瓜苗儿,我瞅着就在那里庸俗地琢磨是不是可以来个清炒或者凉拌,可一看题目就不行了,你想那是什么?《生命的音符》!!!
类似的例子,在国展中真是多了去了。什么《天裂》(拍雷雨前的闪电);《祈盼》(拍了一片久旱干裂的土地);《守望》(拍沙漠中的一棵树);《大山的雕刻》(水田中的光影);《影之魂》(几只玻璃杯及光影),等等等等。拟人、比喻、象征,通感等等各种手段,再加上胡乱想象,牵强附会,总之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怪招儿都用上了,生生就搞成这种恶心的样子。这自是沙龙摄影惯用的路数,社会纪实类的图片倒用不着这种拙劣的伎俩,直陈其事,自有一番朴素的样子。看到国展上如此辉煌的沙龙摄影成果,看到这么多将小学作文(这么说真是对不起小学生们了。他们做得其实是真好,即使娇情做作,也是认真地一片诚挚天真地做作着!)与我们的摄影国展完美地融合于一体的大奖图片,除了叹服那些个这么多年来极力推动沙龙摄影发展的国中那些摄影“大师”们、摄影杂志的牛逼哄哄的掌门人物、评奖委员们、行业大员们的努力和工作外,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当然,这其中也可以看出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时兴起的那一路简单化的庸俗美学的恶劣影响也真是深远。摄影一界被称作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行业,这话好象不是我说的。看到都第20届了的国展上的这些个图片,再问问周边行业里的那些从业者,听听他们是怎么评价摄影界的,还好得意思牛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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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我想除了整个中国摄影界的从业人员素质偏低这类的人所共知却又不大愿意承认的原因之外,从国展的操作层面来说,那些评奖操作者本身对于摄影缺乏整体的认识和深度了解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而且在我看来,这个在众多摄影发烧友们心目中挺严肃挺重要的国展,操作者本身并不那么当回子事儿,否则他们不会总是请那么几位爷来评选那些种类驳杂多样的、且是他们的视野有所不及的图片。
看此前各届国展大奖的评选者,基本也就两类人物构成。一者,是那些从事新闻摄影及媒体操纵的人物构成。这一拔人物本身往往是摄影记者起家,于此一道中卓有建树,且对中国的新闻摄影现状及媒体中的图像使用颇多了解,对世界范围内的新闻摄影发展也多有关注。薄弱点是缺少系统完整的人文学科教育,多凭个人经验积累来实施图像判断,而缺乏对于摄影的整体意义上的理性把握。以此眼光来看国中那些新闻报道类的摄影,也还能对付得了。问题是,他们怎么会被请去评选其它形态的图像作品呢?他们熟悉商业类摄影的特殊形态和内在逻辑吗?他们有没有资格和足够的眼光去判断和评价那些所谓的“艺术摄影”图像?
同样的道理,评委中的另外一拔儿人马,则由那些熟稔沙龙摄影的人物组成。在协会的人们看来,所谓的艺术摄影,基本上也就是这些风花雪月的沙龙风格的惟美图像。所以我们会看到,用作宣传目的的新闻摄影与当作艺术摄影的沙龙摄影,构成了新中国五十多年来摄影发展的基本格局。尽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以来,新的图像形态——比如那些以弱势群体或边缘人群生存状态为主要关注对象的社会纪实摄影,以摄影历史摄影技术摄影的传播效应等等为资源和语言方式营造的观念形态的图像,以及以强烈地表现个体内心情绪为主要特征的极端个人化的图像不断出现,作为以中国摄影家协会为代表的所谓的主流摄影,要不就因一时无所适从而对此采取置之不理的策略;要不就因其觉得这类图像的指向与主流摄影的意识形态相抵触而采取排斥的姿态。所以,多少年来,协会辖制的那几种摄影杂志报纸,所操办的摄影大展。着力推重的所谓的艺术摄影作品,也就是这些漂亮的图像垃圾。不仅如此,协会还协同许多器材商一道,通过一系列卓有影响的评估体系的运作,推举出来许多生产这类垃圾的“大师”,以领导那些心怀艺术梦想的可怜的发烧友们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去制造更多的影像垃圾。这样,另一种意义上的意识形态化、摄影协会、器材供应商的在华利益诉求和广告推动、沙龙风格、艺术之梦、大师、发烧友、恶俗低级的伪美学、别有用心的摄影媒体、自我抚摸的隐秘需要、掩耳盗铃的自愚自乐、再加上全生避害式的政治处世之术,等等等等,这一系列因素钩连在一块儿,构成了一个封闭而稳定的不断运行中的权力和利益互动系统。
因此,由这拔子人组成评委来评选沙龙式图像倒也真是找对了人选。但由他们来决断真正意义上的“艺术摄影”的命运,那真是让周边的明眼人看着笑话。一幅图像被看成了艺术作品,必是因了一种特殊的理由,这是分别艺术摄影与其它类图像的一个基本出发点。怎么沙龙式的图像在中国长期以来就成了作为艺术摄影的惟一图像形态了呢?它的特殊理由是什么?当然,这是另一个需要展开来慢慢细说的话题了,且不去管它。单就来说这些操练沙龙摄影的大师级人物,除了对沙龙摄影可以指手划脚之外,他们对新闻类摄影、社会纪实类图像的语言形态和运作规律清楚吗?他们能站在另一个与他们所熟悉的领域完全不同的图像系统和运行平台上去进行有效的判断和阐释吗?如果不能,他们何以有资格被协会那些操办大奖的人物请了去,对他们不熟悉的影像领域指点江山划类分别?他们说的话有多少价值?值得那么多人去信服他们吗?
有人会说我这是较真了——人家操办一个大奖,请人来评奖,这其实只是一种权力的炫耀表达和利益分配。且不说这其中本身就有行帮行会独霸天下的意思在里头,单从这利益的分配原则上说,也真是舍不得给了其它不熟的人。你看看,就算是你说的那些搞新闻摄影的没有资格去评艺术类或者其它什么类的摄影奖项,那起码也还是个专业人员。单看协会一干领导,个个不都是这国展还有什么大展的评委吗?不都是到处飞着去做各种摄影赛事的评选吗?什么叫专家?一当了领导,手里一有了权力,他就是专家!你不服?我手中就握有这种权力,而且就想把一堆漂亮的你却说是垃圾的图片硬说成是艺术精品,然后给个大奖,塞他手中一大把银子,你有脾气吗?
想想也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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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看明白了,摄影的国展大赛,本身不过就是一个利益分配和互惠交换系统。长期以来体制化的自上而下的利益分配原则和权力运作程序,形成的是一个上下各方达成默契、相互间共同遵守游戏规则的循环互动过程。在体制内部的利益分配过程中,协会掌控的是一个利益分配中的资格认证体系。它以声名为可见形态,通过由协会挑选、认定和掌控的评选委员的貌似专业化的评选活动,赋予那些与这个利益集团的利益趋向绝不发生任何冲突的那些个图像和图像的生产者以各类大奖的荣誉。协会以此建立起自己良好的施政形象和专业形象,然后通过自己手中掌控的那几种媒体——也就是话语的权力,来推行这种与整个利益集团的利益保持一致的创作原则和图像理念:诸如那些以表现真善美为标榜和借口,极力回避社会现实的重大问题和个人内心冲突的摄影艺术观,以及半个多世纪以来由摄影家协会具体操作和极力推动的那些风花雪月的所谓的艺术摄影(其实也就是惟美加之伪善的沙龙摄影!)这种荣誉和名声的获得者作为这种理念的体现者和图像实践者,作为协会通过此类大奖树立起来的一个榜样,他的功能也就正在于引导图像的生产者和消费者全面进入一种审美的幻觉状态,然后在心智上倾向于一种对现实问题的连续回避并进而变成视而不见。你看,所有的图像都喜气洋洋欣欣向荣一片大好景象,所有的图像都风花雪月漂亮美丽又“沙龙”又“艺术”。真也是上上下下政通人和皆大欢喜。做到此处,于上者,安抚众生也有方,这就叫作政绩。于下呢?获得此项荣誉者,在体制内,可以藉此以评得职称获以升迁(过去还可以分房子)位居他人之上。在体制之外,可以称大师、开影楼、蒙公众、挣银子。
如此去看,你就会知道,所有的图像背后其实都是政治。现在再加上一条,那就是,所有的图像背后都是钱!
所以,摄协与参加这国展的人们的关系,一直也就是一种共生共存共荣的利益互惠关系。说到底,不过就是大家共同遵守一个规则来做一场有点儿赌博性质的扯淡游戏。协会自然是庄家,推举出几位重要人物执掌开盘,大家不必问这是真假好坏,游戏一直在进行中,而且看上去挺热闹,不断有人加入进来起哄,还有些貌似理论家模样儿的人物出来码字儿,把国展当个挺严肃的事儿说来说去——这些才是最为要紧的。这个过程,也就是一个意识不断地形态化和一体化的过程。这种关系,也就是一种微妙的既为一体又互为发动的矛盾推移中的利益关系。
( 编辑:文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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